蒲公英

蒲公英,味苦,氣平,無毒。入陽明、太陰。潰堅腫,消結核,解食毒,散滯氣。至賤而有大功,惜世人不知用之。陽明之火每至燎原,用白虎湯以瀉火,未免大傷胃氣。蓋胃中之火盛,由于胃中之土衰也,瀉火而土愈寒矣。故用白虎湯以瀉胃火,乃一時之權宜,而不恃之為經久也。

蒲公英,亦瀉胃火之藥,但其氣甚平,既能瀉火,又不損土,可以長服、久服無礙。凡系陽明之火起者,俱可大劑服之,火退而胃氣自生。試看北地婦女,當饑饉之時,三五成群,采蒲公英以充食,而人不傷者,正因其瀉火以生土也。夫饑餓之人,未有不胃火沸騰者,用之實有相宜。不可以悟蒲公英之有益而無損乎。但其瀉火之力甚微,必須多用一兩,少亦五錢,始可散邪補正耳。

或問蒲公英既有大功,自宜多用,以敗毒去火,但其體甚輕,不識可煎膏以入于藥籠之中乎?夫蒲公英煎膏,實可出奇,尤勝于生用也。而煎膏之法若何?每次必須百斤,石臼內搗爛,鐵鍋內用水煎之,一鍋水煎至七分,將渣瀝起不用,止用汁,盛于布袋之內瀝取清汁。每大鍋可煮十斤,十次煮完,俱取清汁,入于大鍋內,再煎至濃汁。然后取入砂瓶內盛之,再用重湯煮之,俟其汁如蜜,將汁傾在盆內,牛皮膏化開入之,攪均為膏,曬之自干矣。大約濃汁一斤,入牛皮膏一兩,便可成膏而切片矣。一百斤蒲公英,可取膏七斤,存之藥籠中,以治瘡毒、火毒,尤妙,凡前藥內該用草一兩者,只消用二錢,尤簡妙法也。無鮮草,可用干草,干則不必百斤,三十斤便可熬膏取七斤也。

或問蒲公英只可治瘡毒,而先生謂可瀉火,豈瀉火即所以治瘡毒乎?此又不盡然也。夫瘡毒雖多成于火,而火癥不盡生瘡癰。蒲公英妙在善能消瘡毒,而又善于消火,故可兩用之也。

或問蒲公英瀉火,只瀉陽明之火,不識各經之火,亦可盡消之乎?曰∶火之最烈者,無過陽明之焰。陽明之火降,而各經余火無不盡消。蒲公英雖非各經之藥,而各經之火,見蒲公英則盡伏,即謂蒲公英能瀉各經之火,亦無不可也。

或問蒲公英與金銀花,同是消癰化瘍之物,二味畢竟孰勝?夫蒲公英只入陽明、太陰之二經,而金銀花則無經不入,蒲公英不可與金銀花同論功用也。然金銀花得蒲公英,而其功更大。蓋蒲公英攻多于補,非若金銀花補多于攻也。

或問《圖經》載治惡刺及狐尿剌,摘取蒲公英根莖白汁,涂之立瘥,果有之乎?曰∶此思邈孫真人自言其效,不出十日全愈,此則可信者也。但愚見取蒲公英之汁,以涂瘡口之上,更須用其根葉一兩煎湯,內外合治,更易收功也。狐剌乃狐所傷,亦用莖汁涂之,而更服湯為妙耳。

或問蒲公英北地甚多,野人取以作菜,未見不生瘡毒也。嗟乎。瘡毒之成,成于旦夕。

野人作羹,能日日用之哉?野人采取之時,半在春間,而瘡毒之成,又在夏秋之際,安知春間之毒,不因食此而消乎。